北漂幼师停课6个月:饿晕在宿舍,多次被隔离

持续未知带来的压力让人难以负荷,我只盼望不要再出变故,隔离期快些过去,我能快点复工到岗,孩子们很想我,我也很想他们。

等待复工的孙岩。

我叫孙岩,来自东北的一个小山村,目前在北京一家幼儿园担任班主任幼师。从春节放假到今年7月,我已经6个月没见到孩子们了,期间还经历了东北封城、北京疫情反复、一次晕倒、两次隔离14天……

疫情期间的复工囧途,让我真正体会到了“北漂”的无助。暑假来了,我是继续在北京等待复课,还是回老家,亦或是换份工作,这些我还没想清楚。

崩溃:第一次返京被隔离

1月24日,孙岩在东北过年。

我的老家,在吉林磐石农村,春节期间,疫情消息铺天盖地,但我所在村子还比较平静。网上传说,外地人回北京必须隔离14天,但担心影响开工,2月3日我决定返程。

当时的我没有想到,这是我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。

2月3日,孙岩返京的火车票。

正月初十的夜里,卧铺车厢空空荡荡,大家都戴着口罩,没有人说话。经历16个小时沉默的颠簸,我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北京。

单位宿舍没人,我是第一个回来的。外面的饭馆没开门,毫无厨艺的我开始学着做饭:煮泡面差点把厨房点着,把胡萝卜炒得像果干,之后一个月没吃怎么吃到荤腥。

我初中住校,18岁参加工作,21岁独自来北京闯荡,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独立的女孩。

2月8日元宵节那天,我买了一袋元宵,却没煮熟。吃半生的食物,我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,漂泊的苦楚和委屈,在那一刻全都涌了上来。

孙岩在北京的宿舍。

往年过了元宵就复工了,但回京14天隔离期满后,单位却通知推迟一周开课。一周过去,又接到通知再推迟一周……那种看不到希望的恐慌感,几乎把我吞没。

2月底,紧邻宿舍的小区出现确诊病例被封,我买不到口罩,更不敢出门。每天躺在宿舍,睁着眼睛,看着空荡的房间。饿了,有什么食材就做点什么,不想做饭,就继续饿着肚子躺着。

我患有中度贫血,那段时间心里恐慌,加上饮食没有油水,有一天在床上躺着,想站起来拿什么东西,刚起来就晕过去了,醒来时发现已经过了十几分钟。

疫情期间,孙岩的晚餐。

那段时间,我手机里一直放着相声,电视声音开得很大,只是单纯想找一点声音。以前我很爱听相声,笑点也很低,那段时间感觉自己笑点越来越高,慢慢笑不出来了。

跟孩子们不定期开线上见面会,是我最开心的时刻,听着孩子们奶声奶气的问东问西,生活才会重新燃起一些希望。

冒险回家:干农活让我快乐

在北京熬了整整一个月,接到通知是3月不会开学了,复工时间再行通知。

我是离家最远的一个孩子,这个加长版的假期本该一家团圆,我却一个人在北京过着孤独的生活。

我一天也待不下去,决定回家。

单位通知延期复课。

家里人都不赞同我回去,因为当时疫情是最严峻阶段,家里侄子还小,奶奶身体也不好,万一路上被感染……可这一个月的独居生活,让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。

有学生家长给我送来口罩和一次性手套,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,没有带任何行李就出发了,在火车上恨不得把衣服的帽子都扣起来。

又是16个小时的路程,我一口水没喝,什么也没吃,也不敢去厕所。

空荡的火车。

到家第一时间给自己喷了一身消毒水,那股浓浓的味道让我头疼恶心。但看着久违的蓝天白云,呼吸着山村里清爽的空气,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。

在家的日子过得简单快乐,帮妈妈刨土豆、干农活,上山采新鲜的野菜,看草木发新芽,看野花开得绚烂。天气慢慢变暖,疫情也得到了控制,各行各业开始复苏,一切都好了起来。

复工?第二次回京

孙老师自拍

5月18号,幼儿园终于传来好消息,月底可能复工,让大家提前做准备。

可就在这时,东北却因疫情反复,成为全国的焦点。吉林封城,我家封村,磐石到北京的火车也停运了。

不敢耽搁,当天中午我告诉了母亲回京复工的打算,而且立刻出发,正在地里种豆角的她愣住了,“啊?现在就回去啊,怎么走啊?”

村里去长春的客车停运了,我托付朋友开车送我到了长春。4个小时的路程,多次被拦下来检查。

提前1小时进站,测了4遍体温,行李全部拆开一件件检查,晚上10点我终于第二次踏上回北京的复工之路。

夜里的长春站

第二天早上6点火车抵达北京,首都的疫情逐渐缓和,往日的生活节奏在逐渐恢复。同事们可以不再隔离,回宿舍准备复工——而我却成为最特殊的一个,因为我来自吉林,那里是高风险地区。

我特别无奈,既想留下来,又不想单独隔离给公司和同事造成负担,最后买了去河北弟弟家的火车票。

中午到了河北张家口,打了辆车,我主动跟司机师傅说,我是从吉林过来的,但不是高风险地区。

司机爽快地说没事儿,那一刻我感动得眼泪汪汪,在这么不顺利的旅程中,来自陌生人的理解与接纳,让我觉得特别温暖。

复工希望再次被打破

眼看着同事们就要复工了,我却在河北隔离,内心充满了无奈。

我是班主任,还是中班的年级组长,孩子们每天问我什么时候回去,强烈的焦虑感让我几天时间就瘦了6斤。

孙岩的学生们。

过了隔离期,我第一时间回到北京。上午体检通过,下午回到单位。那一刻,我又忍不住热泪盈眶。

和同事们一起为复工做着准备,打扫卫生、消毒、做疫情防疫培训,两周的时间非常忙碌,却充满了激情和希望。

但希望却又一次被打破。

6月初,北京新发地市场成为新一轮疫情爆发点。之后北京连续多日确诊病例,一片片中高危区域被划定,复工遥遥无期。

但可能是经历过一次次希望和失望,我心里多了几分平静和淡然。只是选择回家还是继续独自在京等待,成了一个两难的选择。

在北京的孙岩。

最近,我一遍遍确认回老家的政策,得到的反馈,都是从北京回去要持核酸检测阴性报告,还要集中隔离14天后,再独自隔离7天。

不确定的复工时间,前后21天的隔离期,让我回家的念头一次次涌起,又一次次打消。

应单位和社区要求,我做过两次核酸检测,结果都是阴性。我每天都在小屋里躺着,刷剧,听相声,和朋友聊聊天,日夜在不知不觉中颠倒。

唯一庆幸的是,单位每个月会给我们发一些生活补助,不到2000块钱,但疫情之下,各行各业都不容易,我也很知足和感恩。

孙岩和孩子们。

虽然没有复工,但理论上工作还在,相对于很多疫情中失业的同龄人,我是幸运的。

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,如果复工依然无期,我是会继续在北京等待,还是回到小山村,这也是个问题。

持续未知带来的压力让人难以负荷,我只盼望不要再出变故,隔离期快些过去,我能快点复工到岗,孩子们很想我,我也很想他们。

我希望孩子们回园的时候,我是第一个去接他们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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